Contemporary by Angela Li 欣然呈獻香港年輕藝術家張子軒的個人展覽「窩囊地栽種」,展出張氏自年初由元朗遷往火炭工作室後繪畫的新作。環境的轉換改變了張建構畫面和呈現光影的光式,肆意的繪畫過程亦令畫面成為更純綷的情緒顯象,承載張對時間、空間、人物、甚至氣味的記憶,以及與之相扣的思念。唯一不變的是他對植物春榮冬枯的感知和描繪,藉着栽種寄語時間的流逝與生命之輕重,以及窩囊的內心如何與各種無解共處。
新界北陲的鄉郊風光,一直伴隨張子軒的成長。從兒時沙嶺的舊居和打鼓嶺的外婆家,到成長後遷往的元朗村屋工作室,各式各樣的植物一直滋養張的呼息和見證他日辰。植物理所當然地成為他持續觀察和繪畫的主題。觀察身邊的植物,打理工作室內的盆栽,成為他每天喘息的片刻。植物的春榮冬枯,讓他覺察時間的流逝與生命之輕重。栽種的過程亦讓張明瞭付出與收穫並非必然對等的關係。要釀出甜美的果實,僅悉心照料並不足夠,還需要陽光和空氣的配合。繪畫同樣,張便是傾盡心力,光線和空間的轉換仍會改變其筆下的風景。曾經投放的心力,在偶爾無法呈現令心滿意的風景的時候,更反噬成難以斷捨的羈絆,令張輾轉反側,卻又只能繼續畫下去。
張子軒最近把工作室由元朗遷往火炭,雖然他感觀世界的方式沒有因為闊別這個棲息了六年的地方而產生重大的改變,但從鄉郊搬到城市所迎來的環境轉換,仍流露在他的創作中,對光的呈現亦越見堅定和明顯。黃昏溫煦的光、花園的冷燈光、甚至乎無法追溯光源的大片光暈,強勢地侵佔着張的畫面。僵硬的室內光線取替天台陋室自然的日光,驅使張從多層薄塗的淡色,過渡成厚重的塗抹及相對濃烈與斑駁的色層;工作室寬敞的繪畫空間,亦讓他在構圖時從微觀局部的拼貼,調整成更宏觀的整體規劃。構圖因此增添一份直觀的肆意,成為更純綷的情緒顯象。目眩的光,也讓他聯想到光與影必然的關係。這些光照射不到的地方,讓張連結起存在身體裏面的一片漆黑。畫作的光,潛伏他對平靜日常的不安,以及對信念和人性崩壞的彷徨。
植物和光,構成了張子軒畫作中的溫度。繪畫的題材雖然源自他真實的生活,然而他不囿客觀環境規範或局限,僅以自己的直覺,輸出腦海中的那些堆疊的遺佚。曲折不休的線條和反覆塗抺的色塊,承載他對各種時間、空間、人物、甚至氣味的記憶,以及與之相扣的種種思念。畫布見證他對自己窩囊的心發火,亦讓他內心迴歸舒坦。繪畫未必能夠一一回應生命的各種無解,然而卻也只能繼續窩囊地畫下去。埋下種子,播下希望,也許就能把生活一直栽種下去。
周麗珊